我嚼着菜,嘴里没滋没味儿的,琢磨着他走时说的“唠唠”俩字。
说实话,他出现的太过突然,从天而降似的,我是一点儿准备都没。
他就这样突然冒了出来,看遍了我的丑态百出。
说真的要不是我倔劲儿犯了。我才不会跟着他来,我是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愁的人奶子疼,我们有什么可唠的?
我!已婚的小寡妇。
他!年轻力壮的大好青年,有理想有未来有抱负。
我们之间难不成还能再发生点啥?
“呸……”我啐了自己个儿一小口。
赶紧扒拉几口饭,转移注意力。
吃完饭,一个人的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暖气片子儿,传来的滋滋流水声。
你别说,这城里人就是会享受,一个房间,恨不得给你装一圈暖气管子。
我是左等右等,等不来陆明远,心里编好的词儿都快忘得七七八八了。
眼皮子上下开始打架,得……不管了,先睡觉。
我裹着浴巾,钻进了被窝,躺了半天,都睡不踏实,索性一把扯掉浴巾。
赤裸的肌肤,紧贴着丝被,那种被面料包裹住的丝滑感,让我忍不住伸直了懒腰。
好舒服。
连山以前总说我这人睡觉不老实,爱闹腾。
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但每次醒来,都会发现,自己个儿半夜会把自己扒个精光,是的,我承认我喜欢裸睡。
但……裸睡真的好舒服。
咚咚咚……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迷迷糊糊中我下意识的问道:“谁呀?大晚上的……”我还以为搁自个儿家呢。
“我,陆明远。”门外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
“哦,那进来吧。”话没过脑子,就给蹦出来了,也是今天遭了大罪,脑袋昏沉沉的。
我说话间,用胳膊肘撑起身子,丝被顺势滑落,我没管,眼睛涩巴的紧,先揉揉眼。
“吱呀。”一声,接着一个人影从门缝溜了进来。
“啪嗒。”又是一声灯亮了。
“啧……”我用手挡住眼睛,我还在纳闷儿,这灯咋会这么亮,晃得人眼睛酸疼。
胸前一股凉意袭来,我低头一看,俩大奶子,坚挺翘立,正在随着我的呼吸频率颤颤巍巍的抖动着。
“这……”我再抬起我茫然脑瓜子,看向已经扭向一边的陆明远。
他修长的手指扣在灯光开关上。
在我茫然无措的眼神中,他缓缓按下开关,灯又灭了。
直到这时,我这才后自后觉的赶紧拉上被子,裹住自己下巴颏,惊恐地瞪向门的方向。
哎呀……丢死人了,上半身赤裸着让人看了个遍!
陆明远你是我的克星吧?这次遇到你后,还真是诸事不顺……
明个儿也别去要什么账了,还要个嘚儿,赶紧去庙里拜拜菩萨吧。
他的声儿带着点颤音:“东西我放门口了,里面有新买的内衣内裤。穿好了,喊我。”
说着他转身,开门,关门,一气呵成。
屋里黑得跟锅底似的,又剩下我一人了。
我裹着被子坐了起来,捂着脸,烧得慌,臊得恨不得钻炕洞里去。
要是有的话,我还真敢顺着炕洞,打个眼,赶紧跑路。
刚才那白花花俩玩意儿,肯定让他瞅了个遍!
薛桂花啊薛桂花,你这觉睡的,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咱也别在这儿自怨自艾了,我掀开被子,露出我赤裸的酮体,做贼似的,蹑手蹑脚向着门口走去。
走到一半,我又麻溜的拐了回来,掀起被子,滋溜一下又钻了进去。
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然后我干咳了两声:“嗯嗯……那个明远啊……我要下去穿衣服了……你千万……千万别进来啊?”
说完我屏住呼吸,竖起耳朵,仔细听着门外的动静儿。
“嗯……穿好了,喊我。”门外传来他嗓音听着挺稳当,没了刚才的颤音。
听到他的回应,我暗松了一口气,倒不是真怕他冷不丁的闯进来,把我摁在床上给办了。
且不说,他的家教,人品,和学识,不支持也不允许他这么办。
就算他脑子一热,不管不顾真这样干了,谁沾光,谁吃亏还不知道呢。
我一个待业小寡妇,他一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
我他奶奶儿的在想什么玩应啊?
主要是,我怕我不提这一嘴,待会穿好衣服等他进来,那得多尴尬呀。
事不宜迟,我赶紧摸黑下床。
光着脚丫子踩在有些冰凉的瓷砖上,激得我一哆嗦。
也顾不上找拖鞋了。
双手耷拉在胸前,蹑手蹑脚,还真像个小贼。
走到门口摸着个布兜子,软乎乎的。
我拎起布兜子,二话不说,嗖的一声,钻回了暖热的被窝儿。
借着窗户透进来那点雪光,扒拉出来里头的东西:一套厚实的棉毛衫裤,摸着就暖和,还有贴身穿的内衣内裤……
我的脸又有点热,难为他了,也不知道从哪里给我整回来的,他倒是挺心细。
手忙脚乱地把衣裳套上,新布料有点硬,摩擦皮肤带来的触感,转移了我的注意力。
总算把那点尴尬劲儿压下去不少。
我直了直腰,清了清嗓子,冲着门口喊:“那啥……进、进来吧。”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他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没立刻进来,像是在等眼睛适应屋里的黑。
过了几秒,他才迈步进来,反手轻轻带上了门,没锁。
他没再开灯,好像也怕我尴尬,他摸黑走到桌边那把椅子那儿,滋啦一声把椅子拉了出来,坐下。
离着我还有几步远呢。
屋里黑黢黢的,只能勉强看清个人影轮廓。
外头的雪好像下得更紧了些,窗户纸沙沙响。
“衣服合身吗?”他的话,打破了房间有些尴尬的气氛。
“凑合穿呗。”也不知道是尴尬劲犯了,还是他买的衣服真就不合身。
我是浑身刺挠。又不好意当着他的面儿,像个猴子一样抓耳挠腮。
我得保持我的形象不是?
“那好,桂花同志,请问。”
他顿了一下,那俩字“请问”咬得有点重,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为什么,一声不吭的,玩儿消失?”
我坐在床上,手指头无意识地搅着新棉裤的裤线缝。
该来的,到底还是来了。
憋了这么些年的委屈、难堪、还有那点深藏的不甘心,一下子全拱到了嗓子眼儿。
“我……”我嗓子眼发紧,声音下意识的不敢开大:“我没玩消失。”
“哦?没玩消失?”他哼了一声,那声音在黑暗里听着格外清楚:“那就是故意的了?玩我呢?”
“毕业前一个月,人没了。托人带话,就一句,不合适,回老家了。”
“打你班电话,说你早走了。去图书馆堵你,影子都摸不着。薛桂花,这就是你说的没玩消失?”
他越说越快,字字句句砸过来,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气,还有……
还有一丝藏不住的委屈?听得我心口直发颤。
“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
多久?我心里嘀咕,可不好久了吗?久到我都给人下了一个崽。
小家伙,卟呤卟呤的,老招人稀罕了。
我知道我一声不响的的消失,对于陆明远是个伤害。
但事儿既然已经发生了,就不能让它,继续恶化下去。
我鼻子一酸,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涌。
我使劲吸了吸鼻子,想把那点子软弱压回去,我能告诉你陆明远。
那时候……你妈找我了吗!不能。
我同样不能告诉他。
你妈……她跟我说得明明白白。
她说……说你是要干大事的人,根正苗红,前途敞亮。
说我……说我就是个乡下丫头,念了几天大学也改不了骨子里的土腥味儿。
撑不起你们老陆家的门面,以后只会拖累你……
那些刻薄又现实的话,时隔多年再翻出来,依旧像刀子一样割人。
可人家说得……在理儿!
“陆明远,你摸着良心说,你们家那样的门第,我一个爹没了的穷学生,拿啥配你?拿什么帮衬你?”
“你家人要是不同意咱俩。”
“你会为了我跟你爹妈翻脸?让你在亲戚朋友面前抬不起头?我薛桂花干不出那事儿!”
“所以……你就做了我的主?嗯?”
“对……”我梗着脖子十分硬气。
“薛桂花……你就是个蠢不自知的傻婆娘!”
他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嘎吱”一声刮在地上,刺耳得很。
“谁跟你说老子在意那些?!”他几乎是低吼着:“门第?脸面?老子稀罕过那些玩意儿吗?!”
他几步走到我面前,黑暗中,我能感觉到他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灼热的呼吸几乎喷在我脸上。
“老子从来稀罕的是你这个人!是那个敢跟教授拍桌子争辩的你!是那个……那个笑起来能把人魂勾走的你!”
他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一字一句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妈是不是找过你?嗯?你问过老子了吗?!你替我做了决定?!你凭什么?!”
他居然……什么都知道了?可我从来也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啊。
他猛地抬手,我下意识地一缩脖子,以为他要打我。
那只大手却重重地拍在了床头柜上:“砰……”的一声。
“我就一愣神的功夫,你居然连孩子都给人生了,就这么不给机会的吗?”
“你干嘛呀……”我终于忍不住了,我被他的样子吓坏了,“嗷”的一嗓子就嚎了出来。
我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开始胡搅蛮缠。
“我男人死了!刚生完孩子没俩月!我娘眼睛快哭瞎了!”
“村里几十口子等着我找饭吃!我他妈不想安安稳稳守着孩子老娘过日子?”
“也是我嘴贱,耳根子软!我没那个命!我不咬着牙硬挺着,我们娘仨就得喝西北风!”
“燕子村建筑队就得散了!那是我爹和我男人半辈子的心血!”
他静静的听着,脸上的表情我也看不清,我只想在他面前把我的委屈,都说给他听。
“你当我乐意让你看见我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埋汰样儿?”
“乐意让你知道我现在就是个泼妇,是个为了要钱能豁出脸骂街的寡妇?!”
“陆明远,你看清楚了!这他妈才是我!早就不是你稀罕的那个薛桂花了!我早就……”
我说不下去了,只剩压抑不住的呜咽。
黑暗里,他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像尊沉默的雕像。
方才那股逼人的怒气,似乎在我歇斯底里的胡搅蛮缠中,一点点消散了。
过了许久许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再开口了。
久到,我都不知道我需不需要接着再嗷一嗓子,继续搅合下去。
黑暗中,传来他一声极轻、极沉的叹息。
那叹息里,裹着千言万语说不尽的疲惫和心酸……
还有一种沉重的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怜惜。
“听着,薛桂花。我会在燕山县待两个月。”他顿了顿。
“这段时间,你想清楚。”
“第一,两个月后,跟我走。我会带上你,还有你的孩子和家人。”
他下巴朝我点来:“离开这里,我会带你进我陆家的门,照顾你一辈。”
“第二。”他的声音陡然沉下去:“桥归桥,路归路,从此你我两不相干。”
“我陆明远,也不是没人要的主儿,不是非你薛桂花不可。”
他俯身逼视着我:“我不知道,你给我选的路,我一头扎进去,以后会不会后悔。”
“但我知道现在,要是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就这么走了……出了这门,我立马就得后悔!”
我听明白他的意思了,可值得吗?甭说以前的薛桂花她不值,现在的我,有那一点配的上你的呢。
我想不明白,但我知道,他稀罕我,但这不够……
因为已经太迟了,孩子是我们之间根本过不去的坎。
更何况,我和他之间,沟壑纵横。我不想他为我一个寡妇,落下一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我更不想伤害一个爱我,爱的如此深沉的男人。
他值得更好的女孩,我也相信他可以找到比我好千百倍的。
“明远……我累了,咱俩儿都先冷静冷静,好吗?”我抹了一把眼泪,眼睛都肿了,瞪着俩水泡眼,哀求的看着他。
他直起了身子:“盖好被子,夜里凉……”
转身时,他脚步一顿:“我就在你隔壁,有事喊一嗓子,我能听到。”
“嗯……”我低头不敢看他。
吱呀一声,门被关上了。
屋里又只剩下我一人了,我重重呼出一口浊气。
跟他走?进陆家的门?还带着我的念山?
离开这刚埋了爹和连山的燕子村?
然后去面对当年嫌我浑身“土腥味儿”的那些人?
我这个小寡妇,带着个没爹的奶娃,去给陆家当……当什么?当笑话吗?
光是想想那些可能的斜眼和唾沫星子,我就浑身发冷,比刚才在雪地里还冷十倍!
念山咋办?娘咋办?建筑队几十口子眼巴巴看着的饭碗咋办?
连山铺下的摊子……爹传下来的那点,鲁班门的念想……
胸口堵的慌,奶水不受控制地又涌了一些出来,洇湿了一片衣襟。
我叹了一口气,穿着拖鞋,走向卫生间,对着盥洗盆,掏出两只雪白莹润的大奶子,开始对着镜子。
挤起奶来,奶水像是溃堤的洪水,从我的两个蓓蕾处,分着叉的不受控制地滋了出来。
滋的盥洗盆,镜子,地上,到处都是……
有一说一,自己捏着奶子挤奶,还真没有孩子嘬的舒服,更别说连山了。
但多少也比不挤,涨着舒服。
我不由得嗯哼出声,一边捏着奶子,一边夹着腿根,摩挲起来。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副淫荡至极的模样,奶子像是……像是会喷尿一样……不停地的往外射着奶水……
这一刻,我脑子里忽然闪过连山,骑在我的身上,拽着我的两条粗马尾辫,不停驰骋的画面。
我被迫扬起白白的脖颈,肉穴夹紧他的肉棒,两只奶子,随着他的节奏,剧烈的左右上下摇摆。
我想那时的我是幸福的……可……刚有想起连山的苗头,就被我强行掐灭了。
他的死,终究是道坎……现在的我过不去。
我的一直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摸进了秋裤里头,摸到了水汪汪的肉穴处。
“咚咚……”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我身体一僵,接着是一哆嗦……两条大长腿,不受控制的打摆子。
“咔嚓”声传来……
“呼……”我长舒一口气。原来是隔壁的开门声。
我暗松一口气的同时,也有些羞涩……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我真的渴望,进来的是陆明远,不管他鄙视也好,蔑视也罢。
我都要让他……好好的弄完我再走,我真的是太想要了……
奶水还在顺着我的肌肤,往下滴着乳白色的汁水。
我脱光衣服,捧在了浴室外的凳子上,我一边揉搓着我的奶子,一边抬起一只腿,踩在马桶的边沿。
用中指,从身前,探到胯下温润的穴口,找到那颗小豆子后,开始慢慢揉搓起来。
“嗯……嗯……”久违的快感,自肉蔻处,蔓延到全身。
揉搓了一阵后,我并不满足只进攻我的阴蒂。
开始转移阵地,用修长的手指,来回抽插起我的肉缝。
在抽插的过程中,掌心紧紧贴着我的阴户,这样,就能在我玩弄肉缝的同时,照顾到我已经撑开包皮探出身子的小肉蔻了。
双重的快感,让我几乎站立不稳,我只好放弃揉搓奶子的手,去扶盥洗盆。
“哦……呼……连山……我的好哥哥……妹妹好舒服……嗯……”
我加快了自己的抽插速度,噗滋噗滋声,伴随着四溅的淫水,几乎完全打湿了我的大腿根。
我并不满足,一根手指的插入,它并不能填满我肉穴中的空虚,于是我伸出了第二根,第三根……
我狠狠的抠挖着我的骚穴,投入了我所有的注意力,感受着,那阵阵让人着迷的快感,从下体处连绵不断的袭向全身……
“噗嗤……噗嗤……”
“啊……大鸡巴……操死我吧……骚货妹妹,好想要……”
我一边用三根手指扣着我的穴肉,一边对着镜子,扬起了头,我想在镜子中,看看我下体,淫水四溅的模样。
果然……我看到了,胸前剧烈起伏的奶子,随着我的手指在小腹下进进出出,胯下淅淅沥沥的滴着拉着丝的淫水。
这副淫荡至极的画面,更加刺激到了我的心理。
我好奇的从肉穴中抽出我的手指,用掌心拍打起我的穴口,发出几声轻微的啪啪声。
每次拍打,掌心都会拉出道道丝线。很是能刺激到我的视觉感官……
心理满足的同时,下体因为手指的抽离,变得燥热,难忍……我赶紧重新用手指抠挖起来。
抠挖的力度,前所未有的大,自己弄起自己是一点也不心疼。
像是跟我那会发骚的小骚洞,较上劲了。
我拼命的用手指抽插,它拼命的往外喷水,一张一合的裹住我的指节。
吮吸,蠕动,挤压。
“啊……明远……操死我这个骚寡妇吧……”
这一刻,后悔的情绪在我脑中徘徊。
刚才我就应该,留下明远……
我幻想着,此时此刻……
我脚踩马桶,揉搓着奶子,而他跪在我的胯下,伸出舌头,像是品尝稀世珍宝般,舔舐着我的肉穴……
我抱着他的脑袋,把他的嘴死死摁压在我的骚穴上。
我问他:“好吃吗?”
他说:“好吃。他要舔我一辈子。”
我近乎着迷般的陷入到这种臆想,手指深深插进我的骚洞内,撑开……打着旋的在里面抠挖……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暖流冲刷着我的指尖,流了出来。
爽的我又是一个哆嗦,几乎摔倒在浴室内……
我喘着粗气,清醒了过来:“明远……他愿意那样做吗?”
“呸……薛桂花,你这个骚蹄子,不准欺负明远。”
说完我就笑了,看着镜中还泛着潮红,美不胜收的,精致脸蛋:“明远……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我发泄完了体内的欲望,感觉身体前所未要的畅快。
躺在床上,很快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屋里空荡荡的。
睡意朦胧中,伸手摸了几次,都没摸到我的儿子:“妈……把念山抱过来,我要喂奶。”
“妈?……”没有回应,我猛的翻身坐起。才想起是住在招待所里。
我坐起身,胸口那熟悉的胀痛又来了,低头一看,新棉毛衫的前襟上果然又湿了一小块。
下床洗漱,收拾利索了才想起来陆明远。他人呢?
下楼走到招待所前台,那个昨天还一脸鄙夷的服务员,今天倒是客气了不少。
我客气的开口问道:“同志,昨天一起跟我来的那个……”
“哦,你是找陆首长吗?他一早就出去了,说是有事要办。”她指指台面:“喏,给您留了字条。”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张折叠整齐的便笺压在玻璃板下。
我抽出来,展开。上面的钢笔字迹十分眼熟,刚劲有力。
薛桂花:房费已交三日,请安心住下。我有事需外出处理,归期不定。一日三餐可去楼下餐厅,自行点取,记我账上。陆明远。
没有多余的话。公事公办的交代,却也体贴地安排好了食宿。
看着那熟悉的字迹,心里某个角落像是被温水浸了一下,又酸又软。
他总是这样,可以给我安排好一切。
我默默把字条折好,揣进棉袄内兜里,贴着胸口放着。
“餐厅在哪儿?”我问服务员。
“出门右拐走廊到底就是。”
“谢谢。”
吃过早饭,热乎的稀饭馒头下肚,身上总算有了点热气。
陆明远还没回来。我坐在餐厅的塑料椅子上,看着窗外依旧飞扬的雪花,心里头乱糟糟的。
索性回到房间,拿出资料,重新整改起来。
到了中午,吃过午饭,还没等来陆明远。
我觉得,不能老这么干耗着。
燕子村的几十张嘴,还等着米下锅呢!
昨天虽然闹得僵,可农机厂的钱,该要还得要!
心一横,我裹紧棉袄,向前台搞接待的姑娘打听了一下农机厂的方位。
一听,离得还挺近,拉开招待所的木门,顶着寒风,再次朝农机厂后勤科那座灰扑扑的小楼走去。
熟门熟路摸到陈光宗办公室门口。门开着条缝。
我吸了口气,推门进去。
陈光宗正翘着二郎腿儿,正端着茶杯看着报纸。
抬眼看见是我,那张肥脸上先是闪过一丝错愕,随即浮起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厌恶。
“哎哟!这不是薛大能人吗?”
他阴阳怪气地放下茶杯,身子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像打量什么脏东西。
“怎么着?昨儿个没闹够?今儿个又想来给我表演一出泼妇骂街?”
我死皮赖脸的把昨天买的两条蝴蝶泉,硬塞给人家。
讨好着他:“陈主任,昨天是我不对,是我年轻不懂事,太冲动了。”
“您大人有大量。今天我来,还是为工程款的事。”
“您看,材料我都按您要求重新整理好了,工友们的手印也按得清清楚楚。”
其实问题根本不在手印上,这是双方都心知肚明的事儿,我把那沓厚厚的材料双手递过去。
陈光宗嗤笑一声,眼皮都没抬一下,划拉走我的烟,也根本不接我递过去的材料。
“早干嘛去了?现在知道错了?晚了!”
他慢悠悠地站起身,腆着肚子踱到我面前,一股浓重的烟味混着头油味扑面而来。
“我说薛桂花,你是真不懂规矩啊?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什么意思?我懵了……
我装糊涂?我装哪门子糊涂?
你这个王八羔子才是装糊涂的高手吧?
他离得太近了,几乎贴到我身上。
那双浑浊的小眼睛在我脸上,身上肆无忌惮地扫着,最后落在我鼓胀胀的胸口上,贪婪的扫视着。
“想办事……尤其是女人想办事……”
他拖长了调子,一只肥腻腻的手竟直接抬起来,朝我脸上摸来。
“光靠递几张破纸可不行,得靠……这个!”他嘿嘿笑着,手指就要碰到我的下巴。
我浑身汗毛倒竖。我咬着牙,强忍着屈辱,愣是一动没动。
摸一下又少不了一块肉,就当是被狗咬了。
他捏起我的下巴颏,还来回用指腹夹着我下巴,把玩起来。
狗娘养的没玩了还,我猛地后退一步,避开那恶心人的爪子!
厉声道:“陈主任!请您放尊重点儿!”
“尊重?”陈光宗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脸色陡然一沉。
“你个死了男人的小寡妇,跑到我这儿装什么贞洁烈女?给你脸了是吧!”
他恼羞成怒,猛地跨前一步,伸手就抓住了我的胳膊,使劲往他怀里拽!
“昨天让你跑了,是老子大意了!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啥叫规矩……”
他那张喷着老年味的的肥脸朝着我越凑越近,另一只手更是直接朝我胸口抓来!
他……怎么敢的?
一股巨大的耻辱和愤怒瞬间冲垮了我的理智!
我薛桂花再难,也不是让人这么糟践的!
我是个寡妇又不是个婊子,你凭啥这样欺负人?
脑子里闪过连山走时苍白的脸,闪过燕子村老少爷们眼巴巴的眼神,闪过念山吃奶时小手挠在我胸口的红印子。
也闪过,陆明远质问我:老子以前是怎么疼你的?
“王八蛋!!”我抡圆了胳膊,狠狠一个大耳刮子抽了过去!
“啪!!!”这一耳刮子,出乎预料的清脆响亮!势大力沉!
陈光宗那张油腻腻的肥脸瞬间被抽得偏向一边,脸上清晰地浮起五个红肿的手指印。
他整个人都懵了,捂着脸,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我也懵了,我真不知道我的力气能这么大,战斗力爆表啊。
办公室里死一般寂静。
“你……你个臭娘们!你敢打我?!”
短暂的呆滞后,他像头发疯的野猪,嗷一嗓子蹦了起来,眼睛赤红,举起蒲扇般的巴掌就朝我扇了过来!
我看这矮冬瓜竟然还敢还手!反了你了!
打的就是你个不要脸的老畜生!
我彻底豁出去了,积压了数月的委屈、愤怒、忍气吞声在这一刻火山般爆发!
面对他扇来的巴掌,我就是不退,反而一头撞进他怀里,两只手不管不顾地朝他脸上、脖子上又抓又挠!
“我让你动手动脚!”
“让你卡我工程款!”
“欺负我孤儿寡母!”
“黑心烂肺的王八蛋!”
“你个遭瘟的玩意儿!不得好死!”
我像个真正的泼妇,嘴里什么难听的都往外蹦,一边骂,一边用尽全身力气撕打。
指甲划破了他的胖脸,我的头发被他扯掉了好些根,棉袄扣子也崩开了俩。
我完全不管不顾了!
陈光宗不是说我虎吗?你还真是一点儿没说错。
他大概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虎的娘们。下半辈子,估计也难了……
他被我这一顿王八拳打懵了,只顾着捂着脸嗷嗷乱叫。
什么疯子!泼妇!虎逼娘们儿!
丧门星!晦气的小寡妇!
他是嘴里有什么就叫唤什么。
办公室外面已经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对着我们这边儿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我根本不管那些个,闹呗,反正我就一寡妇。
闹下去看是你陈光宗先受不了,还是我薛桂花先怂了。
“不给钱,我挠死你!”
混乱中,陈光宗大概是被打急眼了,也怕事情闹大不好收场。
猛地一把将我推开,踉跄着退到办公桌后面。
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脸上脖子上全是我给挠的血道子,狼狈不堪。
“滚!拿着你的条子!赶紧滚!”
他气急败坏地从抽屉里抓出一张纸,胡乱签了个名字,像扔垃圾一样砸到我脸上。
“给老子滚!拿着钱赶紧去买棺材!真他娘的晦气!”
那张盖着红章的提款单,飘飘悠悠地落在我脚边。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
他指着地上的提款单子,又哆嗦的指着我:“滚!拿着滚!只能给你工程款的三分之一!再闹一分没有!”
我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头发散乱,棉袄咧开着,露出里面被扯歪了的棉毛衫。
脸上火辣辣的疼,不知是刚才激动的还是被他指甲刮到了。
我摸着脸,盯着地上那张纸,那个红色的印章。
我没有想象中的喜悦,只有长舒一口气的怅然感。
在一片复杂的目光中,我慢慢弯下腰,颤抖着,捡起了那张沾了点脏东西的纸。
小心翼翼地抚平,折好,塞进棉袄最贴身的口袋里,紧紧捂着。
我理了理散乱的头发,拢了拢被扯开的棉袄领口。
“陈光宗,这笔账,我记死了!剩下的钱,你等着!”
我看也没看还在骂骂咧咧的陈光宗,挺直脊背,一步一步,走出了这间我再也不想来第二次的办公室。
门外的窃窃私语和异样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的背上。
但我顾不上了。钱,总算是有了眉目。也不枉乡亲们信我薛桂花一回。
我揣着结账单子,憋着一口气,气势汹汹的走到财务科,在里面人惊诧的目光中。
拿出单子,狠狠地拍到了桌子上:“结账!”
对方看看条子,又看看我,接着房间里的人面面相觑起来。
就在气氛陷入尴尬时,有人咳嗽了几声,站了起来。
他端起茶缸子,走了过来,拿起我拍在桌子上的单子,瞅了一眼。
又把我从上到下扫视了一个遍:“嗯……来结宿舍楼的工程款?”
“对。”我梗着脖子与他对视。一点也不知道怂字是咋写的,你大领导咋滴?
我又不欠你啥,干活拿钱,我清清白白,凭什么怕你?
他把手中的杯子放在了桌子上,压了压手:“女同志,你先别着急,坐下说……”
我跟你有什么好坐的?嗯?你拿钱我走人,不就完了?
咋滴……你这农机厂是土匪窝子吗?
有人嘀咕道:“我还是头一次见有人这样子来要钱的,不都是好声好气的……”
我是真的生气了,一拍桌子,力气也没个大小。
手都给我震麻了,可我那还有时间管这个:“我没功夫跟你们瞎耗着,一句话儿,这钱,能不能结?”
“能结,能结。”那人估计也被我的样子给唬住了。
招招手,一个年轻人快步走了过来,那人把条子递给他:“去,按单子上的数,带人姑娘去拿钱儿。”
我楞了一下,眼圈瞬间红了,我没想到钱这么容易就到手了,还想着大不了儿,再闹他一场。
我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人家客气,我更客气:“谢谢……谢谢领导……我刚才……真不是故意的……”
我点头哈腰儿的表示着我的歉意,和感激……
人家摆摆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接着用下颚点向门口示意我可以走了。
我明白他的意思,低着头,跟在小年轻后面走了出去。
顺便还贴心的给人领导把门给关好了,这事给闹的,关人家什么事儿,我咋就这么虎呢……
终于……我怀里揣着几叠大团结,像踩在棉花上一样,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农机厂后勤科那座小楼。
冬天的太阳惨白惨白地挂在天上,没什么温度,寒风卷着地上的雪沫子,刮在我的脸上生疼。
刚走到厂大门旁边那条僻静点的背风巷子口。
想喘口气,平复一下还在突突乱跳的心口。
胸口那熟悉的胀痛感又来了,提醒着我现在的狼狈不堪。
头发散了,棉袄扣子掉了两颗,脸上火辣辣的也不知是冻的还是刚才被抓伤了。
好在……钱到手了,对村里,和连山都能有个交代了……
可还没等我缓过劲儿,巷子口呼啦啦涌过来一群人!
领头的是个身材高大壮实,穿着件红呢子外套,满脸横肉,眼睛里能喷出火妇女!
她身后跟着五六个老少娘们,有抱着胳膊看热闹的,有挽袖子准备动手的。
个个眼神不善,像一群盯上猎物的母狼。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架势……
那女人几步就冲到我面前,叉着腰,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你就是那个薛桂花?!你个骚狐狸!”
“死了男人还不安分的贱货!敢勾引我家老陈?!给我打!”
我瞬间明白了,这姑奶奶是陈光宗的老婆!
肯定是刚才在他办公室里闹腾完,他媳妇收到风声来堵我了!
“我没有!”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想解释:“是陈主任他……”
“放你娘的狗臭屁!”
这悍妇根本不听我解释,嗓子尖得像破锣:“我家老陈清清白白一个干部,能看上你这种克夫的骚寡妇?!”
“肯定是你这狐狸精往上贴的!不要脸的玩意儿!姐妹们,给我撕了她这张狐媚子的脸!看她还敢不敢发骚!”
话音未落,她蒲扇般的大手就带着风狠狠朝我脸上扇来!
我下意识偏头躲开,脸上还是被刮了一下,火辣辣的疼。
可这一躲,就像捅了马蜂窝!
“还敢躲?!反了你了!”
“打死这个小贱人!”
“扒了她的骚皮!让大家伙看看她是个什么货色!”
那几个老少娘们一拥而上!
七手八脚地抓住我的胳膊,揪住我的头发!
接着拳头、巴掌、脚尖雨点般落下来!
这一顿圈踢。
我就像掉进了狼群里的羊,瞬间被淹没在愤怒的撕扯中。
头发被死命地撕扯,头皮像是要被揭下来!
棉袄领子被几只粗壮的手狠狠扒拉着,扣子噼里啪啦全崩飞了!
“叫你勾引男人!”
“臭不要脸的寡妇!”
“扒了她!让她现现眼!”
无数恶毒的咒骂像污水一样泼过来。
我被打得站立不稳,踉跄倒在满是雪水污泥的地上。
她们竟然还不放过!
拳脚像冰雹一样继续砸在我身上、头上!后背、腰眼、大腿……
钻心的疼!
更可怕的是,她们不只是打!
几只粗粝的手疯狂地撕扯我的棉袄、毛衣!
一股冰冷的空气猛地灌进领口!
“撕了她!看看她凭啥勾引男人!”
那悍妇尖声,嚎叫着,一只大手直接抓住我棉毛衫的领口,狠狠往下拉扯!
棉毛衫的扣子也绷开了!雪白的胸口的皮肤骤然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
那股熟悉的胀痛感,瞬间被巨大的惊恐和羞耻淹没!
我脑子“嗡”的一声!
所有的愤怒、委屈、甚至是疼痛,在这一刻都被这种灭顶的恐惧压了下去!
不能!不能让他们扒了我的衣服!扒了……扒了就活不下去了……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我放弃了抵抗她们的拳打脚踢,也放弃了护住我的脸,两只胳膊死死地交叉护在胸前!
蜷缩起身体,像只虾米一样,把头深深地埋进臂弯里。
任凭那些拳头脚尖落在背上、腿上,任凭那些肮脏的唾骂灌进耳朵。
我死死咬着嘴唇,牙齿深深嵌进肉里,我尝到了血腥味。
我不会尖叫,也不能哭喊,我不能让她们更得意。
我只知道死死护住胸前,护住那最后一点作为母亲、作为人的尊严,还有我的钱。
脸可以不要,但不能……绝对不能让他们扒光我的衣服!绝对不可以!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我不想哭的。
我不想在这些人面前露出我柔弱,不堪一击的那一面。
可我没办法忍受这种屈辱,泪水终于混着地上的污泥和脸上的血污,流进嘴里,又苦又咸。
“求求了……别扒……别扒我衣服……”
耳边是那群悍妇疯狂的笑骂和撕扯声,还有围观人群模糊的议论和惊呼。
世界真的好像……真的好像一场,黑白电影,没有色彩,只有斑驳的灰。
冰冷的雪水浸透了衣服,刺骨的寒意从皮肤钻进骨头缝里。
身体上的剧痛似乎麻木了,只剩下无尽的屈辱和绝望。
“大姐……求你了……给条活路吧……我儿子……还没满月……”我呢喃着……
我死死地护着前胸,蜷缩在肮脏冰冷的地上。
意识已经开始有些模糊,耳边那些疯狂的叫骂声似乎正在渐渐远去……
我真的没有力气挣扎了……我太累了……
就在我以为自己要被活活打死或者冻死在当街,或者要被扒光的时候……
“都给我住手!!!”
一声炸雷般的怒吼,猛地炸响在人群外围!
混乱的撕打和叫骂声戛然而止!
紧接着,是一阵更大的骚乱和惊呼!
“哎哟!谁啊!推什么……”
“让开!快让开!”
“我的妈呀……”
我蜷缩着身体,艰难又极其缓慢地,从护着头和胸的臂弯缝隙里……
微微抬起头,费力地睁开肿胀模糊的眼睛。
围观的人群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强行撕开了一道口子!
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带着一身骇人的寒气,像一头发怒的雄狮,拨开挡路的人群。
带着无边的气势,朝着我这边,不顾一切地猛冲了过来!
风雪吹乱了他的头发,他深蓝色的中山装衣襟敞开着。
那张棱角分明,此刻却因暴怒而铁青的脸上,双目赤红,几乎喷出火来!
陆明远!
不……他不是陆明远,他是我的神明!
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双目赤红,额角青筋暴起。
深蓝色的中山装衣襟在狂奔中被风雪吹得猎猎作响。
那张平日里线条冷硬、带着疏离感的脸,此刻因滔天怒火而扭曲,每一个棱角都透着要将眼前一切撕碎的狠厉!
“滚开!!”又是一声炸雷般的怒吼,他冲到近前,无视掉那几个还在撕扯我的悍妇。
蒲扇般的大手带着千钧之力,直接抓住那个正死命扯着我的陈光宗的衣服,一把薅住她的后衣领!
“啊……!”陈光宗他媳妇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整个人就像个破麻袋一样被陆明远猛地抡了出去!
“噗通!”一声闷响,那壮硕的身躯重重砸在几米开外冰冷的雪泥地上,瞬间就给摔懵了。
另外几个打红了眼的婆娘还没反应过来,陆明远已经旋风般冲进了包围圈。
他动作快如闪电,又狠又准!
一拳砸在一个正抬脚要踹我的女人肚子上,那女人“嗷”一声捂着肚子蜷缩下去,反手又是一记凌厉的手刀劈在另一个揪着我头发不放的婆娘手腕上,伴随着凄厉的惨叫!
“打人了!当兵的打人了!”有人尖叫。
“他是谁啊?这么凶!”
围观的人群爆发出一阵的骚动和惊呼,但都被陆明远那骇人的气势震慑得连连后退,瞬间空出了一大片地方。
电光火石间,刚才还疯狂撕打我的几个婆娘,已经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呻吟哀嚎。
陈光宗他媳妇还想挣扎着爬起来骂,对上陆明远那双杀气腾腾的眼睛,吓得浑身一哆嗦。
愣是把一嘴的脏话咽了回去,只剩下痛苦的哼哼声。
整个世界仿佛按下了静音键。
风雪依旧,但所有的喧闹都消失了。
陆明远站在满地狼藉和痛苦呻吟之中。
胸膛剧烈起伏着,呼出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凝成一片。
他看都没看地上那些人,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猛地转向蜷缩在地上。
衣衫破碎,浑身泥泞、瑟瑟发抖的我。
我又让他看到了最狼狈的样子,人生啊……
当他看清我此刻的模样,散乱肮脏的头发上沾满泥雪,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嘴角破裂渗着血丝,棉袄被扯烂,里面的棉毛衫领口大敞,露出大片白皙却带着淤青的的浑圆奶子。
那些娘们下手是真的狠,对着我的奶子,是有多大劲,使多大劲,拼了命的拧。
我死死护着胸口,蜷缩成一团的姿势,像极了一只被剥光了羽毛,即将濒死的鸟儿……
他脸上的暴怒瞬间凝固了,随即被一种更深的,难以言喻的心痛所取代!
那眼神,我看懂了……明远,我谢谢你。
“桂花……”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调,还带着颤音。
他猛地脱下自己身上那件深蓝色的厚实尼子大衣。
一步跨到我身边,毫不犹豫地俯身,用那件还带着他体温的大衣,将我整个人包裹住,严严实实地包裹住!
动作快得不容我反应,力道却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小心和珍重……
仿佛在包裹一件稀世珍宝一样,生怕再磕碰了一点。
温暖瞬间裹住了我发颤的身体,带着他身上特有的,淡淡的肥皂味儿和浓烈的男性气息。
那暖意和他小心翼翼的动作,像一道猝不及防的暖流,狠狠撞开了我死死筑起来的心防。
我被他裹在大衣里,像个无助的婴儿。
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牙齿咯咯作响。
刚才死死憋住的恐惧、屈辱、绝望……
在他这带着体温的包裹下,如同决堤的洪水,再也控制不住。
“哇……!”一声撕心裂肺的恸哭,终于从我喉咙深处爆发出来!
我死死揪住,裹在身上的大衣领口,把脸深深埋进那厚实的,带着他气息的毛呢布料里。
哭得我浑身抽搐,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所有的坚强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没事了……没事了……”陆明远单膝跪在冰冷的雪泥地上。
一只手臂紧紧环住裹着我的大衣,将我整个人护在怀里。
另一只手笨拙的轻轻地拍抚着我的后背。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哽咽的安抚,一遍遍地重复着:“我在……我在这儿……没人能再动你了……”
他的怀抱坚实而温暖,像一座骤然降临的堡垒。
隔绝了外面刺骨的风雪,隔绝了那些恶毒的咒骂和窥探的目光。
同样也隔绝了这几个月来压得我喘不过气的所有艰难与绝望。
我的哭声,声嘶力竭,仿佛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尽。
风雪依旧在呼啸,卷着地上的残雪和泥泞。
陆明远就那样半跪在冰冷的泥泞里,用他昂贵的大衣裹着我……
用他宽阔的胸膛和臂膀为我筑起一方小小的、安全的港湾。
他紧抿着唇,下颌线绷得死紧,目光锐利如刀地扫视着周围噤若寒蝉的人群。
眼神里的警告意味,让那些还想指指点点的人纷纷低下了头。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粘稠而安静。
只剩下我的嚎啕大哭,和他低沉着嗓音,一遍遍重复的安抚。
“我在……”
“没事了……”
“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