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的天花板。没有染上任何色彩的纯白。我看着它,心里想着。原来世界是如此的洁白。
“…………咦?”
划破寂静空间的呆滞声音,似乎是我自己发出来的。不过这种事怎样都无所谓。现在最大的问题是——
“……我是谁?”
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哎呀,没想到你竟然会恢复意识。根据诊察结果,你似乎是丧失记忆了……哎呀,总之能恢复意识真是太幸运了。”
我离开病房,在走廊上晃来晃去时被护士逮个正着,然后被带到这位名叫黑川的医生面前。
“……哦。”
看来他似乎是负责我的主治医生。
不过在搞清楚自己是谁之前,我连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都不知道。
这哪里幸运了?
“别露出那么阴沉的表情嘛。毕竟你流了那么多血,能活下来就已经是奇迹了。”他刚刚是不是说了流血……
“……流血吗?”
“啊,你连自己为什么会在这家医院都不记得了吗?失敬失敬。你啊,被送来这里的时候可是出血过多呢。”
“……为什么会流血?”
“因为你的腹部被刺伤了。我想应该是因为这个原因吧……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黑川笑着敷衍过去,但我却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是不是被卷入了什么事件?我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我被送回病房,只好躺在床上静养。
仔细一看,我的腹部贴着纱布,看来是治疗过后的痕迹。摸起来的确会痛。……看来我被刺伤是事实。
“……真是莫名其妙。”
根据刚才那位黑川医生的说法,我之所以会丧失记忆,似乎是因为出血过多。“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如果以前的我得罪了什么人,现在的我却什么都不知道。
这真是最糟糕的状况。
“啊,我连自己的名字都……”
我想起自己忘了问医生自己的名字,但突然袭来的困意阻止了我。
一对男女走在雨中的街道上。
两人共撑一把伞,依偎着彼此。
任谁看了都会露出微笑的景象,除了两人身后的影子之外……
“……是梦吗?”
我睁开眼睛,熟悉的天花板映入眼帘。
“……对了……我好像在医院……”
……刚才那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场梦感觉好真实……
“……算了,反正梦就是梦。”
虽然也有人说,人所做的梦是有意义的,但那跟我没关系。我只管睡大头觉。“……我怎么记得住那些无聊的事啊。”
明明记得那种搞笑艺人的冷笑话,却想不起自己的名字……
“总之……先去问那个医生吧。”
他应该知道关于我的事。至少会知道我的名字……
“你的名字吗?我还想问你呢。”
“……什么意思?”
“看你突然跑来,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你什么也不记得嘛。”“……我的身份证明,像是手机或钱包之类的东西,没有吗?”
“没有哦……手机和钱包本身都没有。你被发现的时候,身上好像什么也没有,而且目前也没有人来探望你。”
……也就是说,线索为零……是这个意思吧。
“我姑且也去问过县内的失踪人口,但没有像你这样的人。”
“……这样啊。”
“……不过,事故发生后才过了一周左右,警察好像也在行动,所以很快就会知道的。”『事故』。
警察会为了区区的事故出动吗?
而且……腹部被刺伤,不可能是『事故』。
“……我回去睡了。”
“这样啊…打起精神来,少年。一定很快就会知道的。不然我来帮你取个名字吧?”……这个人意外地温柔呢。我还以为他是更冷淡的人。
“……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是吗?要是不知道你的身份,我也不知道该向谁请款才好呢。”
“……我先走了。”
……我就知道会这样。
“……应该是这里吧。”
抬头一看,门牌上只写着402的数字。名字……果然没有写。
“要是搞错自己的病房,那也太丢脸了……”
幸好去的时候有先确认病房号码。我一边这么想,一边打开房门。
病房里,一名少女伫立在窗边。
黑色的直发长及腰际,随风飘逸。
鲜红色的连身洋装在纯白的病房中格外显眼,更加突显出她的存在。
“……!”
我心想,该不会是弄错病房了吧?我一时慌张,无法动弹。她转过头来,一脸惊讶。“啊,对、对不起!我走错了!”
“……欢迎回来。”
“真的很对不……咦?”
我急着想离开病房,她却对我说了“欢迎回来”。而且——
“你、你在哭吗?”
她在哭。这里应该是我的病房没错……难道她……知道我的事?
“你该不会是……”
“……欢迎回来,要(カナメ)。”
这是……我的名字吗?
太阳即将西沉,天空染成一片橘红。
病房里也是一片橘红,平常纯白的房间被点缀上一抹哀愁的色彩。
我和少女就在这梦幻的空间里。
“我可以再确认一次吗?”
“请。”
我和穿着红色连身裙的少女坐在染成橘红色的床上。
“首先,我的名字是白川要(シラカワカナメ)。就读县立东樱(トウオウ)高中二年四班。社团是硬式网球社,兴趣是……电脑。
家庭成员有父亲、母亲、妹妹和我。到这里为止都对吗?”
“有点不对。兴趣不是电脑,而是色色游戏。正确来说,父母都在国外工作,所以家里只有要和妹妹。”
“……啊——!不要说色色游戏!我还不相信那件事!”
“可是你之前说,只差一点就能集满CG……”
“停!总之继续说下去!”
我避开少女的追问,也就是拷问,再次确认事实。
“呃…对对对。然后,你的名字是…”
“鲇泷(アユカシ)爱梦。”
“鲇泷…好少见的名字。”
“…常有人这么说。不过我们是同名同姓。”
“…和谁?”
“对了,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我想基本的知识都还记得。例如这里是日本,天皇是国民的象征…啊,还有欧帕派。”
我一醒来,黑川就检查了这些事。
结果我基本的知识都还记得,忘记的恐怕是关于自己和社群的事。
“明明记得无聊的事,却不知道鲇泷爱梦。”
“…鲇泷小姐很有名吗?”
“…不,忘了我刚才说的。比起这个,你没有其他想问的事吗?”
鲇泷小姐盯着我看…有点害羞。
“…我有几件事想问。”
我一边说,一边回望鲇泷爱梦,她似乎累了,身体靠在床上。
“请说。”
“…鲇泷小姐为什么知道我?…我和你是什么关系?”
面对我的问题,鲇泷小姐躺在床上,表情有些悲伤,沉默不语。
“……………”
“…………”
茜色的病房暂时被寂静包围…好尴尬,得说点什么。
“………那,那个。”
“我和要…”
“咦?”
“我和要…君,是认识的。仅此而已…就,就只是认识。”
“………这样啊。”
其实我有很多事想问。
什么时候认识的,是什么样的关系。
而且,为什么只是认识的鲇泷小姐,会知道连家人和让都没找到的我的所在地。不过,我觉得现在不能问。
她都这么说了,这样就好…我决定这么想。
不过,后来我这么想。
如果这时候多问她一点,结局会不会改变呢?
夜晚的医院很安静。
虽然也因为大家都睡着了,但更重要的是,灯光很少,前方一片黑暗,更突显了安静。我一边感受着医院走廊的冰凉触感,一边打电话。
打的是白天鲇泷小姐告诉我的号码。
打给第一次见面,而且感觉有隐情的女生告诉我的号码,或许很不小心。不过,我下意识地相信她。
这通电话到底会给我带来什么?我只能祈祷是好消息。
“……走廊好冷。”
有声音。对方好像接了电话。
…我调整呼吸。因为电话另一头的人,说不定就是刺伤我的犯人。
“………喂,我是白川。”
“呃…白川…?”
“…对,我是白川。”
传来的声音是还留有稚气的女生声音。大概是初中生吧。
…为什么我会知道。不,更重要的是对方姓白川。我的姓氏也是白川。难道…?“…喂,有什么事吗?”
“呃……我是白川…要。”
事后想想,应该有更适当的回应,但我当时应该相当焦急吧。
“…………咦?”
“所以说……我是…白川…要。”
对方的回应还是一样。但我无法做出更进一步的回应。
“………你不是哥哥吧。你是那个女人吧?”
“那个女人?…不,所以说我是…”
“骗人!你不可能是哥哥!因为…因为!…哥哥已经死了!!都是你害的!!”世界冻结了。
白川要…死了…?那我……是谁…?
“反正那个声音也是用机器模仿哥哥的吧!?我绝对要杀了你!!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把我的哥哥还给我!!!
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
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
冰冷的憎恶在寒冷的走廊上回响。而我则是冻结了。
…到底是什么支配着她呢?是愤怒吗?还是……
“哥哥…哥哥明明是只属于我的!!”
“……我是…”
“什么啦!!?”
“白川…要。”
“……!!”
我的确丧失了记忆。
而且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我是“白川要”。但是…
“我是…白川要!”
“!!你够了没!!你有证据证明你是哥哥吗!?”
“没有!而且其实我丧失了记忆!所以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和我是什么关系!”“什…咦…?”
没错,没有记忆就没有证据。但是我知道,我是白川要。为什么?那当然是因为…“但是我是白川要,现在能依靠的只有你了!”
“咦…你在说什么…”
“拜托你!如果你重视白川要的话…就来见我!地点是…”
我单方面地把这间医院的地址告诉她后,单方面地挂断电话。
虽然听筒传来“等、等一下啦!!”的声音,但那大概是错觉吧。
“…呼。”
刚才的热度不知去向,走廊再次被寂静包围。
“不过…能做的都做了。”
接下来就看对方会有什么反应了。
一定会有办法的。说不担心是骗人的。
但是我相信,只要我是“白川要”,就一定会有办法的。
“她…鲇泷小姐…是这么说的。”
突然出现在病房,告诉我真实身份的少女。没有任何值得相信的要素。但是我感觉到,可以相信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就是这么想。